老聯安路旁的那三株水杉（唐風宋月原創(chuàng)散文）

唐風宋月

聯安路旁的那三株水杉

一條不到兩車道的水泥路，交叉處是夜里也燈火輝煌、宵夜到兩三點的三十四米大道。往西方向，就進入二環(huán)路的紅綠燈。紅綠燈往西，就是直奔聯安鎮(zhèn)的縣級公路。

這三株水杉，就直立在靠近紅綠燈的老聯安路路段。

估計你們，已經是無知無覺了。因為，你們以永遠的冬天的姿勢，挺立著。枝梢落盡穗狀的赭黃色的花蕾。也不見往年暮春時節(jié)的翠綠。你們是在永遠的冬眠嗎？——與你們并排的水杉早就披翠掛綠。

你們是什么時候以瘦小的姿態(tài)，出現在海城這座小城三四公里外的地方？是誰，令你們出現在當時田園中間的水渠邊？那時候你身畔的水渠，肯定是又寬又深，還有水流潺潺，盡是碧玉，碧玉里有野生的魚兒歡，蝦米跳。

如果年輪能夠破譯，如果你們的年輪是唱片，如果你們能說話，如果今天、明天的小城的人們，能夠聽到你們永遠塵封的話語。疑問，定然釋然。

可是，你們真的在沒有春天了。今年，明年，以至之后的所有日日月月。

因為，你們樹樁上的皮，已經被火烤焦燒裂。所以還以樹的形象存在，是因為現在沒有誰再建筑平房了，誰也沒有興趣，鋸下你們，當屋頂的木梁�！�—2012年四月中旬前的十年，平房已經沒遺棄在昨天，新屋總是樓房，畢竟今天地皮很貴，建平房，太浪費。

你們與小城的三四公里的范圍之內，十年，變化太大。樓房從小城的美食街外，一直蠶食著土地。高樓，一步步得蠶食掉你小時候天天見面的田園風景，和稻田四季，和水田里彈琴吹簫的田園牧歌和青蛙蟬唱。

好在你十米開外，是一座把平房了換成兩三層樓房的中心小學，要不，你們早就可能因為障礙小城膨脹的腳步，而被伐到——古榕、古樹，因為障礙城市的發(fā)展，被伐到，被鋸斷，這樣的先例還少嗎？

可是，永遠失去春天的命運，你們還是繞不過。而且，還是與城市的長大有關。

你們的腳下，水溝已經瘦身，瘦到溝水已經不能流動。不動的水，逐日地開始發(fā)臭。你們和中心小學之間，還殘留著一小塊三角地帶。還有幾塊水田和春天里常綠的稻田。還有春天里就早早開花，早早掛果的“寸豆”。它們，總是比其他蔬菜，更早的進入小城人們的胃里——雖然，味道不是很好，煮得不夠熟，吃了還會瀉肚子�？墒�，城里人，就是愛嘗鮮。很多城里城外的人，也是只顧眼前，哪想將來呢。

你們的樹樁邊上，是小城的某一小塊居民生活區(qū)生活垃圾的集散地。堆得不高，還有拾荒者在你們腳邊，分揀一些可以換錢的東西。垃圾有一些是可以燒掉的，一般在早上七點，孩子們上學還沒有擁簇的時候，火，就在火紅著你們腳邊可以燒掉的東西。雖不是烏煙瘴氣，也熏得你們老淚潸潸，也一天天在烤熟你們本來可以春天得更長久的樹樁和你們的年輪。

終于有一天，你們的皮焦了，裂了，像一個提前進入暮年的小城的人——那些在迷幻劑里沉迷著日月的小城的少年、少女和少婦，皺紋在他們春天的臉龐，寫下了秋天的干枯。

小城肯定要繼續(xù)長大，肯定會越過你們十米開外的二環(huán)路，而繼續(xù)在往日和今天依然生長著的水田上，種植一個個小區(qū)，種植一棟棟九層以至更高的商品房。

你們，今天已經枯萎，春天終止在你們圓了又圓的年輪。雖然，十米開外稻田的春天，已經是暮春，青綠還在無邊綿延至山之巔，和山外的海之藍，以及天上的白云陽光�？墒牵�你們是再也聞不著，看不見。

總有一天，你們就算還在，你們的望眼也會被高樓障礙。

與其，等待這一天，這一個生長高樓，拋棄土地的春天，不如，就早早進入，無知無覺的春天，或者永遠的冬眠。

你們還在挺立著。垃圾還在繼續(xù)堆放。樹樁邊上的火，還會繼續(xù)的紅火。

小城總是要長大，就像農村人總是望著城里的高樓，把老屋拋下哦，一把鎖就鎖住祖祖輩輩生活過的歷史和痕跡。就像，村莊在不斷的發(fā)慌，因為好些村莊，已經在空心了。

你們，還在城市的邊緣。

2012-4-24上午十一時二十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