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雨

春筍

星期天無事，待在家里，成為“宅人”。睡到自然醒，起來后，遙望天際，灰色朦朧，西北角還烏云密布，料今天必有大雨。“雨天”是最好不過的“讀書日”，上午，終于讀完祝瑞開著的《國學(xué)與當(dāng)代社會》，時間已經(jīng)是11:35，就打了四套太極拳，把端坐半天已經(jīng)僵硬的肌肉筋骨還有疲倦的心情，都松弛四遍。練完之后，puppy便呼叫吃午飯。吃完午飯后，矮子報(bào)說珠三角的佛山，今早雨好大，立馬降溫了，坐在客廳感覺到冷，馬上穿上長褲。我還在慶幸汕尾沒有雨。

午飯后午休，是中國人一個習(xí)慣。作為一名中國人，我也有這個習(xí)慣。哪知道下午1:30，剛剛睡去，雨就沒頭沒腦地潑打著窗戶，把人硬生生吵醒，真的下得不是時候。能怎么樣呢？人雖大，是萬物之靈長，但地也大，天更大，“道”比天更大，即使是一個“慎獨(dú)”的人，能管好自己的事情，卻管不住老天爺?shù)娜涡?，還要順著老天爺?shù)钠猓荒苣嫣煨惺?，否則吃虧在眼前。趕緊關(guān)好門窗。望著窗外，看著眼前的雨，搬出躺椅在陽臺，又泡一大杯鴨屎香的茶，也拿起一本鄭杭生、江立華主編的《中國社會思想史新編》，葛優(yōu)躺之后，一邊聽雨、看雨，一邊飲茶，一邊看書。

起風(fēng)了。好彩，陽臺面南，這邊不潑雨。看著伸出防盜網(wǎng)的榕樹、鵝掌滕、海棠，在雨水的潑打下，搖曳生姿，“梨花帶雨”，美不勝收，不覺心曠神怡起來。不料，晶瑩剔透的雨水順著枝葉流進(jìn)花盆，每天習(xí)慣享受主人澆水的花盆，很快就流出雨水，流到陽臺。躺椅下面，“小溪流”開始流動起來，大有“水漫金山”的架勢。趕緊搬回客廳里，收起躺椅，乖乖回到書房，開燈，坐在藤椅上，一邊聽雨，一邊喝茶。

一陣?yán)纂娭?，突然刮起大風(fēng)，夾雜著粗重的雨粒，高頻率地敲打著窗戶。趕緊把窗戶關(guān)閉鎖緊。連同廁所里的窗戶也關(guān)緊。這風(fēng)是從哪里刮來的呢？突然想起徐志摩的同名詩歌：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在夢的輕波里依洄。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她的溫存，我的迷醉。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甜美是夢里的光輝。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她的負(fù)心，我的傷悲。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在夢的悲哀里心碎！

我不知道風(fēng)

是在哪一個方向吹——

我是在夢中，

黯淡是夢里的光輝。

看來，有知識還是不錯的。刮風(fēng)下雨，也可以“引經(jīng)據(jù)典”，顯示“學(xué)富五車，才高八斗”的學(xué)識，平時沒有想起的沉淀知識，在實(shí)情實(shí)景面前，如“蒙太奇”一般浮現(xiàn)出來。比如蔣捷的《虞美人·聽雨》，這個時候又在腦海里閃現(xiàn)出來：

少年聽雨歌樓上，

紅燭昏羅帳。

壯年聽雨客舟中，

江闊云低、斷雁叫西風(fēng)。

而今聽雨僧廬下，

鬢已星星也。

悲歡離合總無情，

一任階前、點(diǎn)滴到天明。

這首詞以“聽雨”為線索，以時間為順序，選取作者一生三個典型片斷，少年時：不識愁滋味；中年時：顛沛流離的悲涼滄桑；老年時：歷盡離亂后的憔悴枯槁一生的悲歡離合誰也說不清，聽那窗前的秋雨一無所動，任它滴滴答答直到天明，凸顯詞人晚年悲苦凄涼的境遇和心情。同是聽雨，不同的年齡，不同的環(huán)境，不同的際遇，有著迥然不同的感受。

所以，著名的詩人流沙河說：詩對于人生來說，實(shí)在是太有存在的必要了，否則一輩又一輩的人們就會沉入無知中，成為徹底的功利主義者。今天很多年輕人失去了藝術(shù)想象力，他們理解不了詩的趣味，這是一種靈魂上的殘廢，他們需要詩的陶冶，這樣，他們的人格才能健全起來。一個社會必須有詩的教育，這在短期看，可能沒效果，但從長期看，卻至關(guān)重要，因?yàn)橐粋€毫無趣味的人就會被物質(zhì)化，就會成為市儈，就會走向拜金主義。

老子說：“希言自然，飄風(fēng)不終朝，暴雨不終日。”果然，這篇《聽雨》的“隨筆”寫到這里，驟雨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了。也該讓我的眼睛休息一下。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小時。再泡一杯茶，讀書。讀書最充實(shí)，讀書收獲最大。所以，越來越疏于寫作，總是擠時間閱讀紙質(zhì)書籍。

2023年5月7日星期日寫于汕尾家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