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下，下班人在綠道

春筍 · 發(fā)表于 2021-4-1 16:44:18

本帖最后由心無掛礙于 2021-4-2 13:50 編輯

今天下午上完一二節(jié)課后，第三節(jié)無課，就一邊“休息”，一邊改作業(yè)，一邊數(shù)下午剛印刷好的明天要復習的四個班的復習資料，每個學生三張，200多名學生，一共600多張資料。數(shù)完整理出來后，還挺自戀的：當教師當?shù)竭@個份上，去檔案局管理檔案也應該是合格的，甚至去做博物館工作，也是能夠勝任的。想多了，趁著快下課校道還不熱鬧不擁擠的時候，悄悄徒步回家。

單位和家的距離，大約有四公里。雖然遠一點，但只走海濱大道，就可以直達。這條海濱大道，沿著品清湖畔而建，寬敞、整潔、舒適、休閑，非常適合下班后在這里徒步。因為要坐班制，到打下班卡后，暮春三月底，夕陽已經(jīng)西下了。

夕陽下的海濱大道，一步一小景，五步一大景。隨便拿起手機，拍一拍，發(fā)到群里，就引來一大群粉絲�？磥�，招蜂引蝶，不需要芳香氣味，只需要一個微信。還獲得粉絲的嘖嘖贊嘆：哇，你的攝影技術越來越好。不是技術好的，是夕陽下汕尾的海濱大道太美麗�？匆粋€小景吧：兩幢高樓之間的縫隙，把落日夾在中間，想拍一下落日余暉，耀眼的光芒因為兩樓之間的縫隙太狹小而顯得特別刺眼，宛如奔騰的長江水經(jīng)過虎跳峽一樣，猛烈湍急又咆哮如雷。這算不算是美景呢？

美景盡收眼底，而且還一個個撲面而來。突然，一個美少婦身著輕飄飄的粉紅色襯衣，搭配著灰色超短裙，腳穿著拖鞋，牽著狗，翩翩而來，拂過一陣陣香味。對此，一個粉絲馬上滴下唾液，于是戲謔他：要不要走過去跟她搭訕？把這個遛狗的女人推介給你，要不？哈哈哈，你自己帶回家去，遛狗的女人身材好，雖然沒有看到正面，不知長得漂亮不，但側影很好看。最好今晚帶回家，氣死你爹媽，吾樂看其成！

微信再精彩，也不如這里的美景。品清湖畔，黃花也好，紫花也罷，格外芬芳，陣陣的香味，撲鼻而來。趕緊摘下口罩，靜心松身，深呼吸，尾閭中正神灌頂，滿身輕利頂頭懸。此情此景，美少婦豈能與之相媲美呢？微信的精彩更要甘拜下風！

雖然去冬今春以來，汕尾很少下雨，旱情持續(xù)，但春天的腳步?jīng)]有停下來，花兒在工人的哺育下，還是茁壯生長，“你不讓我，我不讓你，都開滿了花趕趟兒。紅的像火，粉的像霞，白的像雪�；ɡ飵е鹞秲�；閉上眼，樹上仿佛已經(jīng)滿是桃兒、杏兒、梨兒�；ㄏ鲁汕С扇f的蜜蜂嗡嗡地鬧著，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。野花遍地是：雜樣兒，有名字的，沒名字的，散在草叢里像眼睛，像星星，還眨呀眨的�！标P于寫春花的，都被朱自清收囊在他的《春》里，對于比較疏懶的我，想再描寫春花，只能班門弄斧了，于是就默寫一段朱自清的《春》對花的描寫，來訴說海濱大道似錦繁花。

夕陽西下，海濱大道的行人次第增加。有人騎著自行車，悠閑自在；有人手牽手漫步，笑聲不斷；有人一邊徒步一邊聽耳機，神色自若……只有那些帶小孩的人，最是“忙碌”，雖然不需要做到眼觀四路，耳聽八方，但調皮搗蛋的小孩總是漫無邊際亂跑亂跳，大人們總是揣揣不安……

剛才還在那沉悶的工作環(huán)境中，每天那個枯燥無味的坐班制，那個機械的每天四次打卡形式，還有一條條約束的繩索：無故不坐班按曠工記錄且每午扣績效5分；無故不打卡每次扣績效1分，遲到扣績效0.5分……如果遇到突發(fā)事故，到底是先打卡還是先挺身而出解決糾紛？一條條冷酷無情的條條框框，都快要把人的一點點溫情和激情消耗殆盡，長此以往，活生生的人差不多變成Robot 了。開會的時候，一位骨干老教師，聽到條例宣布實施后，對另一個老同事說：把工廠管理工人的那一套做法用在管理教師，合適嗎？教育教學真的需要這些管理制度嗎？逼瘋人的節(jié)奏，再忍耐一年吧，明年退休了。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。

機器人還不會生病，但是變成機器人的人卻很容易生病。如果辦公環(huán)境好，坐班制還可以時不時“放風”，舒活舒活筋骨，抖擻抖擻精神；如果辦公環(huán)境惡劣，人長期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工作、坐班，身體首先變僵變硬，頭暈眼花，四肢乏力，心靈差不多都變成冷血了。泰羅制實行100多年來，已經(jīng)屢遭詬病，但小城卻把它奉為至寶加以推廣，還美其名曰：加強管理。當然，對于一些單位的那些認為“你們職工的命沒有那么金貴”的冷血領導來說，職工的死活關他屁事。只要他的烏紗帽保住就萬事大吉。

白巖松：“我也發(fā)明過一個‘白氏理論’：任何一個單位，只要到了開始強調考勤、打卡等紀律的時候，一定是它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。因為一個走上坡路的單位，人人不待揚鞭自奮蹄。或許員工10點才來上班，并沒有趕在8點打卡，卻自覺干到第二天凌晨3點，不需要監(jiān)督和催促�！�

幸虧還有夕陽下的海濱大道，在藍天白云下，自由呼吸新鮮空氣，懶散看著夕陽下的海景，“圓天蓋著大海，黑水托著孤舟，遠看不見山，那天邊只有云頭，也看不見樹，那水上有只海鷗怕回頭，怕回頭，一陣大風，雪浪上船頭颼颼，吹散一天云霧一天愁……”看著品清湖的海天景色，腦海又回味著優(yōu)美的散文詩，不是芳醇，勝過芳醇。

藍色的綠道，平坦有彈性，海風吹拂行道樹，樹枝搖曳生姿，路邊的芬芳彌漫，身臨其境，原來身外的天地如此開闊。誠如大蘇在《赤壁賦》所言：“且夫天地之間，物各有主，茍非吾之所有，雖一毫而莫取。惟江上之清風，與山間之明月，耳得之而為聲，目遇之而成色，取之無禁，用之不竭，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，而吾與子之所共適”。無禁，體現(xiàn)出天地的寬闊；不竭，意味著自然的博大。惟寬惟博，方顯無垠本色。

天大地大人亦大。因此，與績效無關，當有人看到廁所水龍頭沒有關掉而任水白白浪費的時候，我不動聲色關掉；與打卡無關，當有人看到突發(fā)事件“事不關己，高高掛起”的時候，我還是“該出手時就出手”，“引進落空合即出”；與坐班制無關，當“人習于茍且非一日，士大夫多以不恤國事、同俗自媚于眾為善”的時候，我尚能“身無半文，心憂天下”、“壯志未與年俱老，嘔心瀝血育英才”；與職稱無關，當有人看到學生打架斗毆視而不見、聽而不聞的時候，我還是奮不顧身把他們扯開，讓他們坐下來解決糾紛……

平心而論，績效、職稱、坐班、打卡是磨滅積極性、創(chuàng)造力和溫情的腐蝕劑，百害而無一益。一個精雕細刻的單位，“尋章摘句老雕蟲”，這也約束，那也管制，這也不得，那也不行。有時候，打卡還不夠，還要紙質簽名，還要拍照片留痕跡，這種派頭，簡直把人格、信用這些溫情的東西打倒在地，又踩上一腳。那么，試問這樣的單位，還有什么活力呢？還有什么溫情呢？更遑論有什么大作為了，創(chuàng)新更是且行且遠。這與枯井何異？

我為什么喜歡走路，特別是徜徉在綠道上，一方面，我是個環(huán)保者，踐行綠色低碳理念；另一方面，走在清新的綠道上，可以把高高在上又冷酷無情的條條框框放下，從頭到底，放松身心，把自己融入在天地之間，思接千載，視通萬里，時而與大自然對話，時而與大哲促膝談心，時而構思文心，時而收拾靈魂，時而靜謐安詳，時而閃轉騰挪……路上的我，才算是一個“真人”。誠如孟子云：“大人者，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�！币簿褪钦f偉大的人，就是童心未泯的人了——雖然自己只是一個蕓蕓眾生而已。

所以，當我們遭遇冷漠無情的時候，我們要有自己的定力，不要隨波逐流，而是要把溫情留駐心底。只要生命還有溫情，身心就不會僵硬，血管流淌的血液，依然還是熱的。佛說：每一個人的境遇其實都是不離方寸，隨著心靈的變化而變化，霉運好運都是人自己造成。想要改變命運，就得先改變自己。但我更喜歡汪國真的《永恒的心》：歲月如水，流到什么地方，就有什么樣的時尚。我們怎能苛求，世事與滄桑。永不改變的，是從不羞于見人的真摯與善良。人心，無論穿什么樣的衣裳，都會太不漂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