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剎那芳華(外一篇)
李濟超
楊偉戈四十歲那年,認識了一位名叫羅小嫻的少婦。羅小嫻當時二十七歲,長相甜美,秀而不媚,氣質(zhì)也很端莊嫻雅,給人一種俏麗可人的感覺,十分耐看。楊偉戈一見羅小嫻的面,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。他也給羅小嫻留下了不錯的印象,因此兩人都互留了電話號碼。 憑直覺,楊偉戈總感覺他和羅小嫻應該發(fā)生一點事情,當然是很浪漫的那種。楊偉戈是個做事想前顧后、缺乏實際行動的人。在認識羅小嫻之前,他一直對青春氣息撩人的少女感興趣,但大多把心潮澎湃的那點沖動壓在心里,至多流露到自言自語的口頭上。在結(jié)識羅小嫻之后,楊偉戈就感到像羅小嫻這樣的韻味十足的少婦才是他最心儀的。 楊偉戈和他愛人的關(guān)系很一般,他愛人脾氣暴,說發(fā)火就發(fā)火,結(jié)婚多年兩人之間的小磨擦接連不斷,這便使楊偉戈有了由惜戀羅小嫻而后放縱自己的想法。但經(jīng)過仔細觀察和小小的試探,楊偉戈失望地發(fā)現(xiàn),羅小嫻并不是那類隨意就紅杏出墻的女人,她是一個特別傳統(tǒng)、特別規(guī)矩的人,說穿了,就是她不會輕易“上鉤”。楊偉戈認為,這或許與她的家庭有關(guān)。后來,楊偉戈經(jīng)過打聽,她和愛人的感情相當好,稱得上夫妻恩愛,相敬如賓,屬于令人羨慕的那種小家庭。楊偉戈反復斟酌,感到要等羅小嫻和她愛人的感情出現(xiàn)裂痕,到那時,他才有機會,才可乘虛而人,有所收獲。 楊偉戈決定等待,耐心地等待?傻却墙棺频模峭纯嗟,看不到時間,看不清即將到來。但他別無選擇,只能是等,像隔著海峽遙望彼岸一樣。在此后漫長的時光里,等待那個結(jié)局成了楊偉戈生活中的大事,也成了他的一塊心病,但他還是把這份執(zhí)著當做是一份陪伴。他日思夜盼,心里總在暗暗的咒罵著羅小嫻兩口子能快快鬧別扭,快快分裂。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挺無聊,但羅小嫻對他的吸引力就是太大了,他實在割舍不下,認為今生今世只能是她,所以他就刻苦尋找種種理由原諒自己。 有一年,楊偉戈聽說羅小嫻兩口子吵架了,很欣喜,立馬就找了個借口打電話找她聊天。他們先聊了點別的,然后,楊偉戈適時地把話題引到她和她丈夫的感情問題上。楊偉戈試探著說:“你愛人挺不錯的。聽說最近你們吵架了,是嗎?” 羅小嫻一愣,隨即咯咯笑了說:“楊大哥你聽誰說的,我們感情一直挺好,根本沒吵什么架呀,肯定是別人胡咧咧的。” 聽她的口氣,不像是掩飾。楊偉戈嘆了口氣,像倒了牙一樣掃興地無力的說:“那就好,那就好! 又有一年,是剛剛有手機微信的那年。冬天的一個傍晚,楊偉戈突然接到羅小嫻的微信。微信里她說她最近心情不好,想找他聊聊,問他能馬上去她家附近的那個金源茶館嗎?她的聲調(diào)挺憂郁,甚至可以說是悲傷。楊偉戈預感到機會來了,立刻應允并趕過去。 果然,羅小嫻和她丈夫鬧了不愉快,而且還挺嚴重。她丈夫一氣之下到外地出差了,走前連個招呼都沒打,她傷心透了。那晚兩人喝了不少酒,楊偉戈懷著矛盾的心理,一邊勸她想開點,一邊暗示她,他對她癡迷已久。一直聊到午夜,他們才離開了茶館。 羅小嫻說:“楊大哥,你能送我回家嗎,我好害怕! 楊偉戈一聽,簡直有點心花怒放,立馬就挽起她的胳膊,搖搖晃晃踩著遍地落葉到了她家。這本來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,可楊偉戈還是把它錯過了。到了她家,她又拿出一瓶酒,說剛才沒喝夠,咱們接著喝。結(jié)果,兩人醉得一塌糊涂,倒在地板上睡著了,啥事都沒發(fā)生。 第二天,陽光照進來,他們醒了,兩人都趕緊難為情地爬起來,都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似的,不敢看對方。陽光太刺眼了,氣氛挺凝重,楊偉戈感到很疲倦,他想到自己多年來的等待,漲紅著臉,想重新挑起話題,誰知說出口的卻是,我走吧……她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。楊偉戈就走了。 一連幾天,楊偉戈熱切地盼望著能再接到她的微信,可是沒有。三天后,楊偉戈找個借口到單位找她,一見面,她就喜滋滋地說,他向我認錯了,保證以后不再氣我……楊偉戈愣在那里,真的不知說什么好。 楊偉戈惟有繼續(xù)等待。 就這樣,剎那芳華,一晃三十年過去了。在楊偉戈七十歲那年,也是冬天,他的夢中情人羅小嫻和她愛人的感情終于破裂了。有天黃昏,她直接打電話,約他晚上到“零公里”那里一個年輕人喜歡去的叫“轉(zhuǎn)身361度”咖啡屋會面。他們互訴衷腸后,自然擁抱在一起。但這時楊偉戈悲痛欲絕地發(fā)現(xiàn),他已經(jīng)沒有了男人的激情…… 此刻,懷里的羅小嫻除了哭泣,就是嘆氣。她也老了,而時光卻不會倒流了。
女人聽到別人說起她的男人時,就會一臉的不高興。但要說她的男人好在哪兒壞在哪兒,女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因為她知道,男人不像她的幾個姐夫那樣,都是公務(wù)員,每天身著干凈衣服,腳穿锃亮皮鞋,手拿著公文包去上班,而是一個老實巴交、好象天生就是一個只會干粗活的工人。 女人跟男人對上眼的時候,女人全家上上下下都反對。因為男人的背景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工人家庭,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是些打鐵的或擺地攤買水果的。而女人的父親在一個局里是一個很有實力的科長,幾個姐姐、姐夫都在各自的單位混得也還不差。女人的母親還說了,一個木匠,能有什么發(fā)展,會有什么前途?膳司褪瞧粗辛诉@個工人階級,喜歡男人骨子的忠厚、誠實和勤勞,還不到23歲就當上了木器廠裝修車間的主任。 轉(zhuǎn)眼就是十多年過去了。 這些年,男人和女人發(fā)生了很多的事,先是女人成了下崗職工,最后再就業(yè)到一家私營的五金家具配件廠去打工,接著就是男人所在的木器廠也倒閉了。男人在家里做了幾個月的主男后,就帶著他車間的十幾個年輕工人,成立了家裝工程隊,然后就出門去南征北戰(zhàn),到城市里幫人家搞家居裝修了。男人每次一去就是一年,有時在深圳、廣州,有時去了上海、北京,就連東北哈爾濱那邊也去了……一年中男人能在家的日子頂多就是春節(jié)那一小段時間。 女人父母在心里一直對女兒的婚事不滿意,要強的女人在私營企業(yè)打工,回娘家的次數(shù)就少了,也從不在家里說起她家的事兒,這樣就慢慢跟娘家人的關(guān)系疏遠了。 說實話,每到夜晚的時候,女人看著孤寂的家,心里雖然有些別扭,有時還曾反悔過,但男人是自已愛的,怨不得誰,而且說什么也遲了,因為孩子都上小學五年級了。 男人長期不在家,可畢竟他是領(lǐng)隊是工頭,收入還算是可以。男人盡管長期遠離家,但對女人依舊是關(guān)懷備至,體貼入微,堅持每天早晚兩個電話噓寒問暖,于是男人女人這倆小夫妻一直是很恩愛的,小家庭的日子平平淡淡還算過得去。 這些年,樓盤多了,房產(chǎn)市場火了,做裝修的當然也熱起來了。男人工程隊的效益也跟著好了很多。為人誠實、講義氣的他,由于技術(shù)好又能免費幫人設(shè)計,于是在裝修業(yè)中有很高的威信,而手下的那些工人也愿意跟著他干,且個個都是家居裝修的好手,你要現(xiàn)代時尚的,或者要歐式宮庭的、美式田園的,還是要新中式、韓式小資的,他們都會。承包工程,多干活、效益好,于是大家收入也就高。男人為人直爽,收到工程任務(wù)后,就讓工人們放開手腳干。幾年下來,工人們的腰包里都鼓了起來。 一年春節(jié),男人回到家里把口袋里的銀行卡和一串鑰匙交到女人手里。女人問道:“什么意思?你這是什么地方的鑰匙,我怎么沒見過?” “這是小車的鑰匙,我買了一輛小車,就停巷口,你去看一看。” “你騙人也不打打草稿,就你一個搞裝修也能買上小車?” “我什么時候騙過你?巷口那輛深圳牌的黑色轎車就是我們家的,你去看一看! 女人走到門口朝左邊望了望,發(fā)現(xiàn)巷口還真的有輛深圳牌的黑色小轎車。 “這車真是我們家的?你花了多少錢?” “是的,是我買的,老婆,這車花了三十多萬! “你什么時候?qū)W會了開車?” “這是秘密! “好啊,你在外面背著我還干了什么事?” 男人聽后笑呵呵地說:“我背著你在城市里幫人裝修,背著你學會了開車,背著你攢下了卡里這些錢,還有……”男人說著一把挽過女人,然后從褲兜里摸出一張印有男人名字和工程公司董事長的名片,在女人面前揚了揚,隨著用嘴堵住了女人的嘴…… 那天晚上,女人感到無比幸福,因為她在娘家人中是第一個買了小車,她的男人這回真的讓她露了一回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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